AI輔助診斷產品這條賽道正變得擁擠。
中國醫療人工智能產業報告顯示，當前醫療AI產品中有約61%是輔助診斷產品。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國內約60余家企業正在圍繞輔助診斷產品進行布局。在百洋智能科技首席醫療官吳文韜博士看來，輔助診斷只是醫學影像AI的功能之一。他提到，目前美國、韓國及歐洲的很多企業都在布局AI 輔助治療產品，但在中國，AI 輔助治療產業才剛剛起步。
從輔助診斷到輔助治療，其實是醫療AI企業技術不斷升級的過程。
西門子醫療全球首席執行官孟天齊（Dr.Bernd Montag）博士此前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西門子醫療在發展人工智能道路上必經的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讓機器變得更加智能化，能自動地給出一些結果，為醫生提供醫療決策支持；第二階段是輔助常規診斷，例如AI胸部CT技術；第三階段是幫助醫生規劃診療方案；第四階段則是打造出人體的數字化副本。
一個神經外科醫生的“被動”創業
“AI產品是否符合醫療行業需求，主要看能否解決臨床問題。”在吳文韜看來，醫生在臨床過程中需要一個優秀的診斷AI助手，同樣也需要一個優秀的輔助治療AI助手。
這個結論來自于吳文韜做神經外科醫生多年的經驗。
創業之前，吳文韜是華西醫院的一名神經外科醫生。無數次的外科手術經歷讓他明白：“我們需要用影像引導治療的技術。”
在腫瘤的手術過程中，由于無法對所有病變組織附近的血管都進行精確定位，也無法去精細地區分癌變部位與正常部位的邊界，所以醫生只能在手術之后，通過觀察患者后續的表現而得知手術進行的成敗。
以惡性骨腫瘤手術為例。“造影劑可幫助醫生在影像上看到骨瘤的邊界，但在實際手術操作時，醫生的肉眼是無法分辨所有腫瘤的。”吳文韜告訴八點健聞，此前的骨科腫瘤手術中，醫生只能嘗試性地切除一段，然后取切緣組織送去術中冰凍處理。這個過程需要花費半個小時，之后如果醫生發現這個切緣還有殘余的腫瘤細胞，就要再往外切一點，直到取下的組織中檢測不到腫瘤細胞。
“送去冰凍切緣組織就要等半個小時，這個時間成本太高。”吳文韜提到，由于骨頭里的血管無法正常收縮，難以止血，手術時間過長就會造成患者大量失血。所以，傳統骨科腫瘤手術的時間一般是在十個小時，出血量一般是在一萬多毫升。“而且這類手術只能在華西這樣的大醫院做，普通醫院根本不敢接。”
在哈佛讀博士期間，吳文韜參與了導師的影像引導治療技術研究。2011年，完成哈佛的學業后，吳文韜再次回到了華西醫院，負責三維影像中心的建設。之后吳文韜加入百洋智能科技。近日，百洋智能科技宣布，醫療AI應用智能影像B?SO正式成為百洋人工智能醫生云平臺BSmartD的一部分。
據吳文韜介紹，B?SO可幫助外科醫生準確了解腫瘤全貌，明確腫瘤和周圍組織的關系，從而制定詳盡的術前計劃，并降低手術風險和手術損傷。同時，B?SO所具備的3D直觀顯示功能，也使患者更容易理解，簡化了醫患溝通的時間，可實現醫患共同決策。
據實際操作統計，通過B?SO的術中定位導航技術。骨瘤手術可縮短2-3個小時，相應的出血量明顯減少，從近萬毫升降至2-3千毫升。
目前，這套系統主要服務于中樞神經系統腫瘤、骨腫瘤、肝膽胰、頸部的腫瘤以及肺癌的治療。自2018年底上線至今，B?SO系統已協助醫生完成一千多例神經外科手術，其中220例為骨科手術。
對于產品的全自動化部分，吳文韜還不滿意。他提到，B?SO現在的自動化還不夠精準，有時需要加入手動操作。
未來，B?SO將向手術導航系統以及手術機器人方向發展，實現軟件與硬件的集合，利用軟件讓硬件的操作精度更加高，提高效率。
騰訊、阿里爭相布局
關注醫生對于AI輔助治療需求的不止吳文韜一人，用影像引導治療也不是AI提供的唯一功能。
根據中國醫學影像AI 白皮書顯示，目前中國醫療人工智能企業研發管線中，手術機器人、手術規劃、手術導航、神經影像平臺、鼻咽癌放療靶區勾勒、腹盆部危及器官自動勾畫系統等產品已經開始研發，其中手術規劃、手術導航類產品已經研發完成。
以癌癥的放療規劃為例，由于擔心“殺敵一萬，自損八千”，放療物理師往往要花費大量時間一筆筆勾畫器官區域，避免放療對相鄰健康器官造成誤傷，而AI則可以幫助放療物理師更精準地勾畫出器官區域。
近日，中山大學腫瘤防治中心宣布，其合作研發的人工智能技術，已在核磁共振影像上實現了鼻咽腫瘤的自動勾畫。據中心教授孫穎介紹，如果以專家勾畫作為標準，人工智能自動勾畫的準確性為79%。經專家評估，32.5%的病例無需修改可直接用于放射治療計劃設計，56.2%的病例經少量修改即可用于放射治療計劃設計。
相比于一些還在實驗室中孵化的項目，Watson可以說是AI輔助治療方面最成熟的產品。
2014年，IBM投資10億美元建立“沃森集團”，把人工智能的地位提升到戰略高度。在大量的應用場景中，沃森投入最多的是在醫療領域，目的是通過識別大多數的病癥，為醫生和患者提供診療建議。
截至2019年1月，Watson腫瘤已經在中國48個城市的共97家醫療機構簽約落地。此外，使用過Watson腫瘤系統的醫院為261家，在系統內注冊的醫生數量為1133人，使用過系統的醫生為785人，共有超過1萬名患者體驗過Watson腫瘤系統的服務。其給出的治療方案和MSK專家給出的方案有90%以上的符合度，體現了MSK專家的治療觀點。
在早期引入沃森系統的上海市第十人民醫院醫院，腫瘤科主任許青感受到了Watson帶來的方便。他提到，自引進Watson以來，已經累計完成近650例腫瘤患者輔助決策，占所有門診患者5成左右，涉及癌癥類型包括結直腸癌、胃癌、肺癌等多發癌種。
值得注意的是，騰訊、阿里等國內互聯網巨頭也開始進行布局AI 輔助治療領域。
2018年5月，由上海瑞金醫院副院長寧光的團隊，與阿里健康人工智能實驗室共同研發的“瑞寧助糖”人工智能醫生上線。作為阿里健康醫療AI“Doctor You”系列產品中的新成員，“瑞寧助糖”將進入國家標準化代謝性疾病管理中心落地試用。
據寧光介紹，“瑞寧助糖”是一款糖尿病人工智能醫生，通過人工智能革新糖尿病的診斷及治療模式，為全科醫生提供輔助診療方案。在“瑞寧助糖”的研發過程中，雙方團隊結合國內外最前沿的糖尿病用藥策略，專家經驗以及AI數據模型，在人工智能機器深度學習后，最大程度還原專家在治療糖尿病時的用藥思路，根據患者不同身體代謝狀況，給出多項綜合建議，輔助基層臨床醫生做出決策。
同年8月，騰訊醫療人工智能實驗室推出了一項帕金森病AI輔助診斷新技術——帕金森病運動功能智能評估系統。該系統基于無可穿戴傳感器的運動視頻分析技術，針對帕金森病人的運動視頻自動實現UPDRS（國際普遍采用的帕金森氏病評分量表）評分，通過AI輔助帕金森病的診斷和早期篩查，以提高診斷準確率和效率。
騰訊醫療AI實驗室負責人范偉提到：“運動評估是一個開始，我們也在做慢病管理，旨在提高病人生活質量。”帕金森病患者的病情會對病人的生活質量產生長期影響。在不同的階段，病人對自己的病情可能會有不同的疑問，但是病人面對面咨詢醫生的時間有限。
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神經內科副主任、國家老年疾病臨床醫學研究中心（華山）帕金森主要研究者王堅教授提出，自我管理和專業指導結合的方式能夠讓患者更便捷地獲得專業咨詢。
目前，王堅及其團隊正在探索一種新的慢病管理的方式。具體來說，患者定期通過APP按照指令拍下一系列動作，上傳視頻對病情進行記錄，同時可以在線提問醫生。此外，APP中專業講座的視頻有助于回答患者提出的常見問題。
綜合來看，目前腫瘤和慢病是AI在輔助治療應用上最主要的兩大疾病領域。這一方面是由于二者的需求迫切，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相關的技術和治療路徑相對成熟。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AI技術有助于臨床醫生找到針對患者的個性化規律進行更完善的治療，同時能夠改善病人的生活質量，但是，目前其仍面臨著患者認可、監管合規等方面的挑戰。現階段，針對AI輔助治療類產品，政策層面并未有明確的標準和規范。
吳文韜也告訴八點健聞，與AI輔助診斷相比，雖然AI輔助治療產品的技術更成熟，但是研發人員較少，行業的成長還需要一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