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家公司：每個灣區居民都離不開它的服務，每個月都要給它交上上百美元的賬單；它引起了去年損失慘重的天堂鎮山火，卻想讓用戶為山火買單；它突然宣布公司破產、總裁“跑路”，加州州長卻只能繼續給它撥款，求它別關門……

　　這家公司就是 PG&E（太平洋煤氣電力），加州人民“最熟悉的陌生人”。

　　本周一上午，PG&E（太平洋煤氣電力）表示，在加州法律規定的 15 天等待期后，它將于1月29日申請破產。

　　而就在一天前，PG&E 的總裁 Geisha Williams 剛剛提出了辭職。

　　這一套加州電廠倒閉了，老板“跑路”了的組合拳打出后，PG&E 的股價應聲暴跌 52%。在過去的三個月里，PG&E 的市值已經蒸發了 80%，從峰值的 360 億美元下降到 47 億美元，相當于憑空丟掉了一整個 eBay 。

　　作為加州最大的私營公用事業公司，自 1905 年在舊金山成立以來，PG&E 就一直在為加州地區提供天然氣燃料和電力輸送。如今，PG&E 的業務已經覆蓋了三分之二的加州地區，大約 520 萬個家庭，1600 萬人的生活生產用電全靠 PG&E 提供。

　　但是這樣一家人人都離不開的國民級公司，卻早已“大案要案在身”，背上了一筆還不清的糊涂債。

　　引火燒身

　　11月8日，加州北部的天堂小鎮邊緣燃起山火。

　　這場史上破壞力最強的山火導致至少 85 名平民死亡，上百人失蹤，約1萬8千座建筑物被摧毀。

　　然而這場山火的原因，卻不僅是單純的天災——隨著對于山火的調查不斷深入，加州林業及防火部今和州公用事業監管機構發現，引起山火的直接責任方，很可能正是給天堂鎮供電的 PG&E。

　　在消防隊員接到報警電話前大約 15 分鐘，PG＆E 就發現，大火區域的輸電線路中斷了。而據隨后趕到火災現場的消防員稱，著火處正是 PG＆E 電力線附近的一處灌木叢。之后，PG＆E 稱已經在大規模燃燒區內發現了自家的電力設備和一個老化的電線桿。在現場，PG＆E 還發現了一條掛在樹枝上的電線。

　　因此，這個故事的開端很可能是這樣的：在城市邊緣的 PG&E 電力線老化斷裂，斷掉的電線碰到了周圍干枯的樹枝。從一個小小的火星開始，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 2018 年的山火只是 PG&E 造成的事故里最大的一樁。

　　在 2017 年加州燒起的一系列野火中，消防調查人員發現其中最重大的 21 起火災中的 18 起，都與 PG＆E 沒有達到州安全標準的老舊設備以及電線周圍管理不善的植被有關。

　　目前，加州政府的調查人員仍在核定 PG&E 公司是否需要對天堂鎮的大火責任，一旦這些關于野火的指控成立，PG＆E 將面臨至少 300 億美元的責任成本。

　　但是， PG＆E 在本周一表示，他們手頭僅有約 15 億美元的現金和現金等價物，砸鍋賣鐵也沒法還清罰款。

　　PG&E：不會停止服務

　　山火帶來的損失和傷害已經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抵消的了，而如今更多加州居民關心的是，“PG&E 破產了，我家會停電么？我每個月的電費賬單還交嗎？”

　　新上任的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已經給了我們一句準話： PG&E 的破產申請不會危及天然氣和電力的供應。他表示：“雖然 PG＆E 宣布了破產申請，但該公司仍會繼續履行對能源供應商和客戶的承諾。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確保加州人民穩定用電。”

　　盡管 PG&E 的破產不會讓我們家立刻停電，也不會影響我們繳納電費，但它帶來的影響可能更深遠、更難以處理。

　　由于加州特殊的高溫干旱氣候，使得山火風險比其他州更大。于是，供電公司為了轉嫁山火成本，就會選擇提高電費。

　　據紐約時報稱，經過數年的游說和花費了數千萬美元的“疏通”，加州已經于今年通過了 SB901 法案，允許電力公司以更高的電費形式，將山火的成本轉嫁給他們的客戶。

　　此外，意識到山火造成的損失可能讓電力公司瞬間倒閉，電力公司會采取“預先停電”的方式來為自己“脫罪”。

　　去年十月，在北加州納帕和索諾瑪縣的大風引發火災紅色預警時，PG&E 先發制人地關閉了九個紅色預警縣的電力。醫院急診、餐廳以及近 1.7 萬居民的生活都受到了嚴重影響，部分地區的“預防性停電”持續了整整三天。

　　誰為山火買單？

　　身為一個普通的灣區居民，聽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免覺得 PG&E 的錢掙得也太舒服了點。

　　因為線路老舊、養護不當而引發山火明明是 PG&E 自己的錯，為什么要讓用戶買單？最奇怪的是，為什么政府非但不懲罰 PG&E，反而要通過各種方式幫它“續命”？

　　這還要從 PG&E 特殊的形成背景說起。

　　在美國，燃氣、凈水、電力服務，通常是由私人企業承擔的。因為生產和運輸水電等產品，所需要的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費用非常昂貴，因此在這些領域往往會形成一家獨大的自然壟斷局面。

　　而這些肩負人民命脈的私有企業被稱為“私營公用事業公司” （IOU），在定價和執行方面則受美國政府成立的公用事業委員會管理。

　　這個“政府統一管理，企業自由競爭”的模式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行的通，但在城市化速度越來越快、極端氣候越來越頻繁的今天，私營電力公司與政府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責任越來越難以劃分。

　　盡管如此，但 PG&E 絕對不能倒下。

　　州長紐森表示，如今政府的當務之急是確保加州人擁有持續，可靠和安全的電力和燃氣服務。如果 PG&E 挺不過這一關，對于加州的經濟和人民的生活來說，都會是是一場災難。

　　但這不意味著政府拿 PG&E 毫無辦法。在連續的事故面前，加州公用事業委員會正在對 PG＆E 本身的安全管理進行考核，以決定這家公司的未來何去何從。

　　在極端情況下，政府可能將 PG＆E 拆分為較小的區域子公司，或將 PG＆E 的部分業務轉變為政府所有。

　　然而在電氣工人們看來，PG＆E 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實屬無奈。

　　加州電氣工會 IBEW Local 1245 經理 Dalzell 稱：“每個電力設施都可能會發生微小的電氣故障，安全性百分百的設施在技術上是不可能實現的。但由于加州特殊的天氣狀況，一點小小的故障就可能釀成大禍，而這些損失目前全部都需要電廠買單。” Dalzell 補充道：“我們的工人每年都要修剪 110 萬棵樹，但火災還是難以避免。”

　　總之，盡管 PG&E 不會停止服務，但由于加州持續存在的山火風險和 SB901 法案，灣區居民的電費在未來有可能會上漲，“被停電”的可能性也會增加。

　　另外，在找到一種合理的事故問責制度之前，這場政府和電廠互相拉鋸的鬧劇還將繼續上演。

　　準備好迎接沒有 Wi-Fi 的黑夜吧。